龚常

专注镇魂原著和巍澜衍生

【檐宇|不语】12-新年

#过年啦,一次性发完一章(*•̀ᴗ•́*)و ̑̑ 祝大家鼠年吉祥,平安喜乐!✧٩(ˊωˋ*)و✧


“赵末宇,我真是大开眼界,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怂,你说说,你自己说说你这办的是什么事!真的,这一个月我是被你气得肺都快炸了,活久见,没脾气了。我的好姐姐,您可稍微长点心吧,我也不跟你哔哩吧啦再说什么了,我出去放烟花了,你自己好好想想,到底该怎么办。你真的气死我了,你看你成天心里念着念着,碰上真人就一副见鬼的模样……我他妈只想送你四个字——

“——叶公好龙!”

吃年夜饭的时候,赵末宇看着林柏迁和林柒在餐桌上隐晦地眉来眼去,都快瞎了。于是,两人叫她去三木会广场放烟花的时候,不喜欢这种巨响的赵末宇委婉拒绝,成全了他们的二人世界。

然而,林柒并未完全见色忘友,走之前,恶狠狠地对赵末宇说了上面这番话。

嘶。

听完,她不自觉地摸了摸侧脸。

打得好疼。

这时候,电视里放起了京剧,她觉得有点没意思,就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
京剧。在走进浴室的时候,赵末宇突然想起一双眼波流转的媚眼。

魏建涛。他的旁边,坐着一位面带浅笑、俊美无俦的青年。

……靠。她郁闷地闭了闭眼睛。

不由自主地,赵末宇回想着那道清冷的身影。

还真是……完全不一样了。她想着,心脏突然微微抽痛起来。

赵末宇想起圣诞节的那场表演,那是她第一次看他在人前表现自己。

一开场,灯光全灭,场内静悄悄的。一声悠扬的弦音,清越婉转,划破了寂静。冷色的光,孤寂寂的一束,从顶部照下来,刚好把一道身影笼罩在其中。他站在光里,略微低头,也许还合了眼睑,睫毛在光线下微微闪着,一身寒气,一身萧索。

秋天。

当时她就觉出了强烈的惊艳,如今再看,更是满心颤栗。

她溃不成军,一如当年。

洗完澡,赵末宇窝在床上刷微博。Lynn的最新一条动态是祝大家除夕快乐,附了一条直播的链接,现在,下面已经有了近千万的点赞和评论。看了一会儿,她切到小号,惊喜地发现顾瑾檐刚刚更新了微博。

动态的内容是一桌饭菜,画面里的电视正放着京剧,里面的人浓妆艳抹,妖娆多姿。

没有本人。她有些失落,但想着很少更新的人好歹发了张照片,就还是很给面子地给他点了个赞。看看评论区,一眼望不到头的“哥哥你怎么不露脸呀”、“哥哥是在变相cue小涛吗”,还有“哥哥真的很入乡随俗哎”……不一而足。

“赵末宇……我他妈只想送你四个字——叶公好龙!”

她想起林柒气急败坏的话,皱了皱眉。

……这么重的一巴掌,该把她扇醒了。

于是,赵末宇点开社交软件,深吸口气,点了“接受”。

--您和Chris已成为好友,快开始聊天吧~

她撑着下巴,看着对话框里的提示。这人,昵称竟然就直接用了英文名字,真是够偷懒的。这么想着,看着那人一片秋林的头像,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翘起。

还是个中老年头像。

朋友圈里,顾瑾檐发布了新动态。

干净的落地窗,上面贴着两张福。窗外的夜空中,烟火绚丽。

她看着落地窗上映出的一道拿着手机的修长身影,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变轻了。

她点开右下角的两个小圆点,轻轻地,摁下了“赞”。

这时,手机震了两下——来消息了。

--Chris:除夕快乐。老师在熬夜守岁吗?

只字未提她拖延了一个月的不当之举。

赵末宇指尖轻轻点着对话框顶部的名字,咬住嘴唇。

--我:嗯。你也在熬夜?

--Chris:对,外面在放礼花。

被吵得睡不着吗?她抱着手机,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。可怜见的。

--Chris:老师着急休息吗?

--我:不急的。怎么?

--Chris:介意被我占用一点时间吗?不急着休息的话,能否陪我聊一会儿?

赵末宇一愣,心脏狂跳起来。她掐了掐手心,然后回复。

--我:可以的。

下一秒,手机因为语音通话的发起而开始疯狂地震动。

赵末宇汗毛倒立,吓得弹了起来。手机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光弧,迎面拍在床上。

“……”

她没想到顾瑾檐这么实诚,竟然真的是要“聊天”。用嘴聊的那种。

她爬向床尾拿手机,有些颤颤巍巍地把耳机插了上去。

赵末宇。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。不就是打个电话吗,一惊一乍的,像什么样子。然后,抱着震动的手机,开始不断地清嗓子,一遍又一遍地用假声练习着“喂”和“你好”。当她终于调整好音色,准备按绿色的接听键的时候,语音通话的等待时间到了上限,挂断了。

赵末宇:……

……她干脆蠢死自己算了。

--我:抱歉,找耳机花了一点时间,我打回给你。

--Chris:好。

她叹了口气。

按下通话键,提示音响了一会儿,然后,电话接通了。

那边沉默了一瞬。

“喂。”

和平时相比,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似乎更沉些,还显出一点若有若无的沙哑。那声音轻轻的,就像那天在化妆室的扣门声,礼貌而克制。

她呼吸停滞半晌,喉咙干涩着,用调整好的声音回了话。

“晚上好。”赵末宇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发颤。

耳机里传来的简洁单字,震得她几乎有些发晕。

“赵老师,晚上好。”电话那边似乎轻轻地笑了笑。

她心尖颤抖着,几乎要长声喟叹。

不知为何,电话接通后的第一个字在她脑海里久久萦绕不去。那一声回应很轻,甚至能让人觉出些倦意。她不可控制地想起了圣诞节那天顾瑾檐映在镜中的面容。那人鸦羽一般的眼睫下,藏着厚重的暗影。

赵末宇不由得又想到,那天上课,顾瑾檐急匆匆地是去忙什么事情了呢?脸色不太好的样子。似乎,从第一次在梦宫看到他,这人的身上就一直笼罩着一层有些压抑的气场。行踪不定、寡言少语,眉眼间,隐约透着丝疲惫。

那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,更是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。

有好一会儿,两人都没有再说话。

赵末宇能听到对面均匀的呼吸声,而她自己,心思百转,情不自禁地压抑着,似乎生怕惊扰了他的气息。

慢慢地,她有些觉得局促起来。顾瑾檐好像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,而她从来都不擅长讲话。她听着电话里放烟花的响声,内心挣扎片刻,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。

“你那边……阵仗可真是不小。”她玩笑道。

电话里的人笑了,“今年确实要热闹些。”

顾瑾檐语速不快,却也不拖沓,每个字都发得清楚且自然。

到底是他。赵末宇抿了抿嘴唇。只言片语,一举一动,都透着骨子里的自信和从容。

她心里,突然抽搐起来。

今年?

“……我之前听其他人说,你是从英国过来的。在这边,还习惯吗?”

“挺好的。大家都很好。”

她抿了抿嘴唇,“你……来中国多久了?”

对面沉默了半晌。

“今天是在这里过第二个春节了。”

顾瑾檐的声音在一片噪声中显得很安静。她听着,却痛苦地皱起眉头。

两年了吗?她震惊地想。竟然已经……两年了。

默念着,心里就滴下血来。

这两年,赵末宇其实时常会纠结。

一切已尘埃落定,她是否该去寻找自己一直放不下的执念。

他曾是撕破黑暗的光。

在过去的无数个带着甜腥味的夜晚,她忍着疼痛,在黑暗中一遍一遍地回忆着,怕自己忘了。有强大的执念在支撑着她,但是她剩下的东西确实不多了。遗失的代价很大,她怕自己承受不住。喜欢不过是荷尔蒙的短暂爆发,而眷恋,则须经过时间累月经年的凿刻,一刀一刀,嵌进骨头里。她太后知后觉,失去之后,才恍然发觉自己有多么地舍不得。

然而,就在她纠结的这两年里,他们竟然在同一个城市,甚至,同是D.C.旗下的艺人。

她是否曾与他擦肩而过?作为高高在上的Lynn,亦或者,作为一个于他而言,如尘埃般微不足道的路人。

“老师那边……像是很清静。”

有好一会儿,她几乎说不出话。

“……我…住得比较偏,附近人少,就显得很冷清。”

“我听说,中国过年讲究热闹。

“老师想听听放烟花的声音吗?”

她听他如是说着,耳机里就传来走动的声音。下一秒,落地窗被拉开,震耳欲聋的声响把走进阳台的人包裹,也充斥了她整片脑海。

她眼角突然瞥见一丝闪光,林柏迁二人在三木会放起的烟花,姗姗来迟。

顾瑾檐那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,这种音量对她来说几乎是有些折磨人的。

可是她想听下去,就这么一直,听下去。

身处礼炮噪声中的顾瑾檐不嫌吵一般,在外面站了很久。

“今年,春节都更热闹了。”

她似乎幻听,只闻耳边一声若有若无的低笑。

“外面冷,快进去吧。”

七个字,她说得很轻,仿佛稍重一点就会惊碎些什么。

“这里的冬天不冷。

“暖和是好,可惜见不到雪。

“老师还想听吗?”

她心里早已化成了一汪水,哪里还敢奢求更多。

待顾瑾檐走回室内,耳机里重新安静下来,赵末宇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可控地温和得一塌糊涂。

“除夕晚上怎么没和家里人一起跨年,跟一个外人打电话?”

“家人有事,还没有回来。今年除夕孤苦伶仃,只能自己过。”

他用了开玩笑的语气,她却分明觉得自己又听出了那种压抑的倦意。

她记得他的母亲是中国人,就算在跨国公司工作,也不该会这么不重视春节。

怎么跟林远似的,她想。现在的工作狂,已经多得一抓一大把了么?

“……那,朋友们呢?”

“都回家了,”顾瑾檐笑了笑,“以前在英国只和家人过节,觉得它可有可无,现在才发现,一个人似乎真有些凄凉。”

“唉。”她叹了口气。

“老师呢?怎么也有闲心和外人打电话?”

她愣了愣,随即失笑。

“好吧,我也被留守了。”

他轻轻一笑,“那我们也算……同病相怜。”

顾瑾檐似乎走到了离阳台更远的地方,周围更静了,他说话的声音也越发显得柔和。

她突然觉得,空气凉得正好,四周的黑暗正好,藏在被子里的温度,也正好。此情此景,让她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儿时的游戏。

那时候,初秋,天气还很热。

Chris家里有个小帐篷,他们把它支起来,拉上全部窗帘,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低,然后钻进帐篷里,假装在山顶野营。帐篷里有一张毯子,一个手电筒,一本旅游攻略——她给他精挑细选大半天的生日礼物——《此心安处是吾乡》。

那时候,Chris认不得多少中文,他们就开着唯一的光源,凑在一起,她一句一句地念给他听。他对中国的地理和景观还不够熟悉,问题特别多。她嫌他烦,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认真念书,一字一句地回答每一个能答得上来的问题。

谁让他是寿星呢?十六岁了,在家里支帐篷。多成熟啊。

她想着,就开心得要笑起来。

七年了。对面打电话的人声线沉沉,似乎,终于长大了。

“往后,老师都不来上课了吗?”

闻言,赵末宇有些尴尬。她自己因一时慌乱,不告而别,想想都觉得愧疚。

“我……不太清楚。”

电话那边,传来轻轻一声叹息。

她心里颤巍巍的,就听顾瑾檐悠悠叹道:“他们都说老师教学有方,难得连魏建涛都没挑什么刺……

“……只是可惜。”

她好半晌说不出话,不知道该怎么回应。

这是什么意思?这是说……想让她回去吗?

正隐隐地高兴着,她却突然想起来,以前他在派对上谈笑风生的模样。

她记得,十六岁生日的时候,寿星过来找她,请她去弹琴。那人可怜兮兮地拜托她,说他好不容易请到了一位会拉小提琴的同学。

那天晚上究竟和那位拉小提琴的姑娘合奏了些什么曲子,赵末宇已经记得不真切了,但是,有一个画面却始终在她脑海中逡巡不散。

落地窗旁边,女孩搭着少年的肩膀,漂亮的蓝眼睛盈满笑意,凑近他说了些什么。

少年嘴角扬起,嘴唇轻柔开合。

Call me then. I’ll be there if I’m free.

乐声纷杂,他立于一片声色犬马,睫羽低垂,遮着蜜色的眼睛。

……他又是真的,想赴那女孩儿的约吗?

赵末宇的睫毛微微一颤。她思绪回笼,自嘲地扯了扯嘴角。

那人八面玲珑惯了的,一句话,能信几分?

如此,心又慢慢沉了下去。

“老师,是不是困了?”

她这才意识到,自己还没有回应。

“啊,不是的。刚才只是在想,时间能不能安排得过来,毕竟还有别的工作。但是如果可以的话,就……”

就什么?她皱了皱眉。别人大概只是客套几句。

不曾想,顾瑾檐的声音却透出些高兴,“老师如果要回来上课,能否提前告诉我?”

他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呢?

她心里砰砰跳着,应下了。

那天在休息室,他说难得有人体谅他练琴,话语间确是透着些许愉悦。只是,那天光线很暗,他又背着光,她只能听声音,看不清他。她想着那人刀削斧凿般的好皮囊,发现自己竟然想象不出他高兴的样子。现在的顾瑾檐虽然也常笑,但是笑得礼貌疏离,笑得漫不经心。他在舞台上笑,笑得很好看,但是笑得不高兴。

她又想起他眼底盖不住的倦影。

“赵老师。”

电话那边,放烟花的声音变响了,说话的人,却把语气更轻柔地压了下去。

她想起那个小小的帐篷,他坐在她身边,不时提几个问题,声音压得沉沉的,带些气声,就像现在经电流传进她脑海里的声音。

那样轻轻的,沉沉的,让人几乎能想象出温柔喷洒的呼吸。

“赵老师,新年快乐。”

她这才意识到,已经跨年了。

充盈的暖意翻涌上来,她的房间被焰火照亮,刺眼的彩光经过黑暗的过滤,映在雪白的粉墙上,温柔得很体贴。

Chris。她想。

“新年快乐。”

她慢慢缩进被子里,无声地笑。

“早点休息吧。

“老师,做个好梦。”

挂掉电话之后,赵末宇整个人埋进被窝,细细地闻着让人禁不住想低声窃笑的暖香。

她想,这一通电话简直有些莫名其妙。可是,两位“留守儿童”抱团取暖,似乎……顺理成章得很自然。

很长一段时间,她都沉浸在一种微醺一般的欣喜之中。

新的一年,一定会是个好年吧。她想。

电视里,新年的钟声响起,从家家户户的门窗中悠悠飞出。繁星映着大地之上闪烁的车龙,遥相呼应。钟声载着凡俗的炊烟和人语,飘过车辆紧闭的窗棂。大地之上,一颗颗漂泊的心,终于悠悠落下,寻到了归属。

赵末宇打开手机,轻轻笑着,拨通了另一个电话。

“林远,新年快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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